2009年2月5日下午2:40-4:30
季羡林:现在有个提法,弘扬国学,从娃娃抓起。我写过这个字幅。
蔡德贵:您给哪个单位写的呢?
季羡林:忘记了,反正不久,去年下半年吧,很近的。弘扬国学,从娃娃抓起,我赞成这个提法。当时我有个想法,我给真正研究中国文化的学者,尤其是中年、老年的学者,提出了一个课题,就是他们平常写的弘扬中华文化的文章,都是一个调子,都是学者的调子,娃娃不懂也不适应这种调子呀。国学要从娃娃抓起,怎么抓,很难,怎么让娃娃了解什么是文化,这个工作很难。现在让我给娃娃讲文化啊,我讲不了。我们的讲法,娃娃也接受不了。
蔡德贵:北京的一些国际学校,就是采取像过去私塾的办法,让小孩先背,然后讲一些故事,效果很好,如“有朋自远方来”,“德不孤,必有邻”一类。中国的孩子现在采取这个办法是不是也行?
季羡林:哦,先背。对,过去我们小时候,就是学老办法,背《百家姓》、《三字经》、《千字文》,这是第一步;第二步就是背“四书”了,主要是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。
蔡德贵:当时韵律的小学启蒙有了吗?
季羡林:大概几百年来,传统的办法就是背《百家姓》、《三字经》、《千字文》。后来我才知道,只能自己背,里面的内容老师讲不了。比如 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”这个问题就非常复杂。他怎么讲得了呢?“天地玄黄”后来改过“天地元黄”,为什么改元呢?因为康熙不是叫玄烨吗?玄改成元,这一改,面目全非。天地玄黄,包含很大的学问,中国的开天辟地的历史,就是天黄地黑。老百姓对开天辟地的知识,就是天是黄的,地是黑的,这本来是基本的概念。但是玄改成元,就没有法子讲了,完了,面目全失了。再比方“人之初,性本善”,“性本善”只是儒家一派的观点。
蔡德贵:您小时候背过不少东西。包括《书经》,您都背过的。
季羡林:我们那时候就是背。即便老师要讲,如果没有一个大学教授的水平啊,也讲不了里面高深的含义,所以只能背,私塾老师怎么讲得了呢?上面讲的中国历史上对开天辟地的看法,私塾老师他连知道都不知道,怎么讲啊?还有“人之初,性本善”,这只是一派的看法。还有人并不认为性善,荀子就讲性恶,这也是儒家。
蔡德贵:荀子在稷下学宫当了祭酒,相当于大学校长,他吸收了齐文化的因素,尤其是淳于髡的影响,淳于髡是他的老师。由于文化交流的结果,荀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,就是吸收齐文化的因素。
季羡林:当年我们念书的时候啊,学生也不问,“人之初,性本善,性相近,习相远”,就是背,背得多了,你慢慢就懂了。
蔡德贵:那时候教师的法宝是打板子,而我们现在却规定不能体罚学生。
季羡林:嗯。其实老的教育方法,也有它的好处。背了再说,慢慢就懂了。
蔡德贵:背还是有好处的。您从小背过好多中国古典诗文。您这一辈子,背很多书,多背点有好处。
季羡林:有用处。所以我现在有个看法,现在年轻孩子啊,多背点书,有好处,特别是多背点诗,年轻孩子最少能够背几十首诗。我背的诗不少,甚至于到后来很长的像《长恨歌》,都能背,当然现在不行了。 《琵琶行》,当时都能背。我们那时候到了高中,写文章都是用文言文。
文章来源:辽宁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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